阿蒲

【瓶邪】失眠

我又看了眼手机，3:50。

安眠药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，外面透过窗帘照进来些许微弱的光，不知道是月光还是因为天色将亮。

我感到身体非常疲惫，心跳很快，意识却还是异常清醒的，我甚至思考演算了几道数学题。

在一个周六的晚上，你参加了一个盛大的晚会。由于感到局促不安，你想知道……①

我感觉我的脑子开始混沌，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从我眼前闪过，我想到沙漠、时间、昏暗逼仄的屋子。

那些疯狂的事情仿佛已离我很远，但每次想起来，就如同一根针刺进了我即将堕入梦境的大脑，让我瞬间清醒。

我转了个身，4:20。

这回是真的天亮了，我懒得再勉强自己入睡，拉开窗帘，太阳还没升起来，但东方已白，外面空气很好。

闷油瓶上山六天了，今明两天就该要回来，他外出一般不会超过一周。

他是不知道我失眠的，胖子大概也没有跟他说，胖子觉得我失眠的原因有点可笑——必须得人陪着才睡得着。

我没跟他说闷油瓶睡我旁边的时候我睡得最香，怕他觉得同是兄弟还有亲疏之分。

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是怎么来的。雨村地方小，也没那么多被褥，朋友来了，我们就只能凑合挤挤。后来习惯了，两个人一张床倒头就睡，我跟闷油瓶的睡相都很好，他睡在旁边可以一晚上不翻身不动，呼吸声也很轻微，有这么一个室友再好不过，我一边享受着形同一个人的清静，一边还有人陪我一起睡觉，尤其这个人是闷油瓶，让我分外安心，他在的时候我几乎是想睡就睡，不分时间和地点，更别提失眠了。

我倒了杯水喝，喉咙下依然有苦涩的味道，这种没有糖衣的白色药片极苦，余味非常容易残留在口中，前一天晚上的药味到第二天中午仍能察觉，也不知道是药苦还是嘴巴苦。

我理了下今天一天的工作，修旧稿，写新稿，还欠出版社几张摄影图，负责我的编辑是个小姑娘，大概是他们主编觉得我这种中年大叔总会给人家姑娘几分面子，于是派她来监督我的工作进程，这妹子拿准了我的脾性，一句硬话不说，成天微信上撒娇卖惨，有一次睡前她的语音发过来，正好被闷油瓶听到，盯着我看了好久。

5:00，外面公鸡打了几声鸣，除此之外一片安静，我开手机顺手进微信群发了个红包，小花第一个抢了，回了我一个“你有本事发红包有本事还钱呐”的表情，我没理他。

村子里开始有人声，我出去把鸡崽们放出来，简单洗漱了一下，隔壁的大姐送来一碗面线糊，我就着油条吃了早餐，觉得还是没什么精神。

8:00，微信上陆续跳出消息，胖子说他明天过来，让我准备好接驾，我知道他什么意思，私聊他说我没事，睡眠还可以。胖子回“没事五点起来发红包？我给小哥留信了，我说天真，你怎么年纪越大毛病越多？”

我心想谁不是随着年老一身病痛，说得我好像无理取闹一样。不过我失眠的因由确实不太好说出口，如果给黑瞎子知道，一定又会吐槽我“能不能改改你这些少爷/娘脾气”……唉，还是只有胖子，是我一生的好兄弟，贴心的胖棉袄。

10:30，我放下手里的工作，准备出去醒醒神。我白天犯困的时候并不敢睡，担心生物钟彻底放飞调不回来，胖子说我有自虐倾向，按他的道理，是个人都会有心事，但吃和睡是人之本能，天大的事也不该影响到这两项本能。何况我现在“有房有车有朋友，无儿无女无负担，四十的人长着二十的脸，对外是威风八面小佛爷，对内天真无邪娇少爷（胖子原话）”，实在是没什么可挂心的。

我说你不懂，他就回我“那你找小哥去啊，小哥懂”，话题转得莫名其妙，这厮越老越会吃醋。

今天是个大晴天，外面太阳有点晒，我昏昏沉沉走在路上，感觉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。人真是不服老不行，以前我跟老痒混迹游戏厅，连战两天两夜都不觉得困，现在一晚上不睡就觉得丢了魂似的。

11:00，我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，看着远处的山，我跟胖子私下里给这些山排了号，想想闷油瓶这次应该是去了11号。这个人好像天生的不着家，以前也就算了，现在家里有热茶热饭，还有人等着，还是三天两头往外跑，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。

我靠着墙，感觉意识渐渐有点模糊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，半梦半醒间觉得眼前的光源似乎被挡住了，接着听到有人叫我：“吴邪、吴邪……”

我想回答一声，却张不开口，隐隐约约闻到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，混合着一道让我觉得非常熟悉的气息，我挣扎了两下，敌不过沉重的睡意，彻底睡死过去。

再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，我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醒的，鲜美的鱼汤味道盈满了整个屋子，我坐起来的时候脑子一时有点懵，不知道今夕是何夕，直到看到围着围裙的闷油瓶从外面走进来，碰了一下我的头。

“嗯？”

“你有点发热，吃饭吧。”他说。

桌上摆着酿豆腐、鲫鱼汤和一道小青菜，闷油瓶的手艺不错（可能是单身久了，什么都会），但不常下厨，我受宠若惊，乖乖坐下跟他吃了顿安静的饭。我问他怎么这个点回来，外面的太阳正烈，他进山穿得厚，走几个小时的山路，一不留神就得中暑。

闷油瓶“嗯”了一声没答话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。

我下午一觉睡得神清气爽，外加闷油瓶回来了，我应该不会再被失眠困扰，心情倍儿棒，把我们替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扔洗衣机，又换了一套新的寝具，走路都带着点飘。

但白天睡了太久，入夜后果然睡不着了。闷油瓶是雷打不动的晚十点早五点，这个人有种想睡就睡想醒就醒的奇特技能，非常让人羡慕。我在他身边翻来覆去，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吵到他，睡不着的焦躁又一次袭上心头。

我失去耐心，正准备起床吃两颗安眠药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按住了。

大晚上的吓得我整个人一抖，差点叫出来。四周一片漆黑，那只手慢慢移到我脸上，按在我眉心，身边传来闷油瓶的声音：“放松。”

放松？放什么松？我抱紧被子缩了下腿，不明白他要干嘛，一时间神经更紧绷了。

闷油瓶往我身边移了移，我几乎能感到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，“吴邪，放松，跟着我说的做。”他说。

他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命令式语气，我习惯了听他的，闭紧了眼感觉他的手在我脸上摸索。

“眉头放松。”闷油瓶说，手指在我眉间揉了下。

我渐渐舒展开眉心。

隔了一会儿，闷油瓶手又移到我的眼睛上，“不要想事情，眼珠往两边发散，不要往中间看。”

我放空思维，感觉呼吸都平稳了很多。

闷油瓶的手从我嘴唇上划过，停了一下，往下放在我肩膀上，“肩膀到上臂放松。”他非常轻缓地来回抚了几下我的手臂。

“手掌放松。”他盖住我的手，我感觉到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，让我觉得舒服且安全。

“小腹放松。”

“大腿放松……”

闷油瓶的声音越来越低、越来越遥远，我感觉自己呼吸逐渐变得绵长，身体在告诉我不要怕，有他在，很安全。

手心的温度一直没有散，最后，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“睡吧”，我的意识彻底溃散，沉入梦里。

第二天一早，胖子就来了，我醒来时他已经在拆从北京带来的特色小吃，说好久不见隔壁大姐，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，顺带挖苦我，说：“你怎么这么娇气，睡懒觉就睡懒觉，自己睡还不行，一进门就看见你拉着小哥不让人走，还是被小哥哄放手的，你说你多大了……”

我对这事毫无记忆，只记得昨天晚上睡得很香，闷油瓶的放松疗法非常有用。

我向闷油瓶投去询问的眼神，闷油瓶回看我一眼。

我打了个哈哈让这事过去，好在胖子也没有硬扯着不放。

不过我昨天半夜好像确实不老实，一直在蹭着闷油瓶睡。

……没流口水吧？

END

注1：P（多项式算法）问题对NP（非多项式算法）问题

又是一篇流水账哈哈哈哈哈，写这种日常短篇心情会很舒缓（而且写起来也比较容易……），这篇过后应该就会是两人互通心意之后的短篇啦！